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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刊发在经济学人网站。
10月7日，马克·卡尼将会见特朗普。这将是他在担任加拿大总理六个月内第二次访问白宫，希望达成协议，结束或至少缓和特朗普一连串的关税攻势。
事关重大。针对加拿大钢铁、汽车和铝出口的关税，已经开始对加拿大经济造成损害。与其他西方国家相比，卡尼政府的支持率仍然较高，但已有下滑迹象。
大多数加拿大人认为，生活成本上升是政府面临的最重要问题。贸易协议是缓解这一问题的最快方式。
9月29日，卡尼在渥太华接受《经济学人》采访时表示，这样的协议将惠及加拿大和美国，尤其是汽车制造、钢铁、铝以及建筑用木材等两国高度一体化的行业。
他说：“维持这种一体化是合理的，有些领域甚至可以进一步深化。”
卡尼的团队预计，此次会面有望在钢铁关税上实现部分缓解，铝关税或许也有松动，这些关税正损害依赖加方供应的美方企业。
不过，关税只是卡尼当前最迫切的关切。从长远看，他面临的挑战更大：打造一个能够适应美国“永久性变化”的加拿大经济和贸易体系。
在他看来，即使特朗普下台，美国也会继续对市场设限。
“我们经历了几十年与美国日益加深的一体化过程，”卡尼说，“而这一过程已经结束。这是一次断裂。”
在双边关系方面，卡尼承认特朗普常说的“美国掌握主动权”。但他强调，“游戏不止一个”，加拿大“将与其他参与者进行其他博弈”。
他已在国内减税、简化监管，以推动基础设施建设，他说将使加拿大的住房建设速度翻倍，还致力于消除各省之间的重大贸易壁垒。
他所说的“其他参与者”，是指欧洲和亚洲，他希望与这两个地区大幅拓展贸易。
“我们可以给予自己远超过美国能拿走的东西，”卡尼说。
加拿大内部贸易自由化已经开始。他上任后不久，联邦就取消了省际贸易的相关限制，各省之间的谈判也在持续进行。
卡尼提出建设“统一的加拿大市场”。他说，这样可以抵消最坏情况下美国将平均关税全面施加于加拿大出口时带来的经济损失。
目前，加拿大85%的对美出口商品免征关税。
“这一市场对加拿大经济的价值接近2.5万亿加元，”他说。
卡尼还希望让加拿大“以几十年来未曾见过的速度和规模建设基础设施”。这包括石油管道、港口扩建、电力传输线路、关键矿产开采，当然还有住房。
他已经取消了原计划的资本利得税上调，并表示正在“改变经济中的监管方式，以提供更大的确定性”，希望以此激励投资。
这是为了缓解特朗普贸易政策带来的高度不确定性，卡尼说，这种不确定性正导致企业“推迟”部分投资。
更为激进的是国际贸易多元化计划。
尽管欧洲、日本和韩国目前可能愿意支付特朗普设置的“入场税”，以进入全球最富裕的消费市场，但这种意愿还能持续多久？
卡尼认为，一旦这些国家厌倦了关税，他们会转而思考另一个问题：“有哪些大型贸易集团，有可能在不依赖美国、不依赖中国的情况下，确立一套相对一致的规则？”
他表示，欧盟显然是一个选择，作为全球第二大自由贸易集团。另一个则是CPTPP——涵盖包括加拿大在内的12个国家，占全球GDP的14%。这些国家已签署一项全球第四大多边自由贸易协议。
“我们已经开始与欧盟以及CPTPP中许多国家探讨的一个机会，是让这两个集团融合或搭建桥梁，”卡尼说。
总体而言，他表示，所有这些措施“将远远超过贸易冲击的规模”。但投资与贸易的积累需要多年，而贸易冲击已经来临。
根据加拿大统计局的数据，加拿大对美出口较2024年大幅下降。三分之二的加拿大制造商表示正遭受关税打击。8月失业率升至7.1%。在依赖汽车制造的城市，如安大略省温莎，失业率高达11.1%。2025年第二季度，加拿大GDP按年率计算下降1.6%。
卡尼能在华盛顿与特朗普达成缓解关税的协议，都会受到欢迎。
国内压力也在加剧。10月5日，民调机构Abacus Data发布的一项调查显示，有46%的加拿大人支持卡尼政府，较9月的上一次调查下降4个百分点，较6月的高点下降7个百分点。
尽管如此，这一支持率仍高于其他西方国家领导人普遍陷入的低迷水平。但现在，生活成本上升已成为加拿大人最关心的问题，而对特朗普构成的威胁的关注正逐渐减弱。
这可能很快将考验卡尼的政治策略。他将自由党大幅右转，取消了面向消费者的碳税，减少了允许进入加拿大的移民人数，并进行了减税。他表示，政府之所以仍受欢迎，是因为已经果断兑现了竞选承诺，且是“以足够大的规模来产生影响”。
他还认为，聚焦基础设施和住房，为此政府提出的口号“建设强大的加拿大”，也受到欢迎。
确实，卡尼政府行动迅速。但也完全可能，民众支持的原因并不是果断行动，而是因为卡尼一直在对抗特朗普。如果是这样，那么即便达成一项实际上有利于加拿大的协议，与特朗普合作仍可能不受欢迎。
如果关税持续削弱加拿大，经济痛苦让加拿大人不再关注特朗普的“夸夸其谈”，卡尼“对抗特朗普”的角色就将逐渐失去吸引力。
无论如何，卡尼别无选择，只能试图与特朗普合作。尽管这位美国总统反复表示，希望加拿大成为美国的一部分。卡尼说，他与特朗普近期的短信和通话越来越频繁（他还表示，特朗普“非常敏锐”，“果断干练”）。
卡尼可能确实会成功“建设强大的加拿大”。但无论加拿大是否强大，在未来许多年里，都不得不与美国相伴而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