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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C报道说，今年6月的一个晚上，伊塔洛·弗里戈利在测试他的特斯拉自动驾驶软件时，开到了一处铁路道口。
道闸正在落下，红灯闪烁，一列火车正高速驶来。
对大多数司机来说，道闸和警示灯显然意味着必须停车。但在半自动驾驶模式下行驶的特斯拉，却似乎没有识别出这个可能致命的情况。
“感觉车子要直接冲过道闸。”他说，“所以我立刻猛踩刹车。”
车子在离道口只有几米的地方停了下来，勉强避免了事故。
NBC新闻查看了车辆摄像头拍摄的视频，证实了他的说法。本月，NBC新闻随他再次来到这处铁路道口时，特斯拉的软件依旧出现了同样的问题。
在摄像头拍摄的情况下，软件再次没有识别到驶来的火车，弗里戈利只能手动刹车。
虽然弗里戈利避免了事故，但他的经历凸显出一些特斯拉车主对这项自动驾驶技术反复提出的质疑：软件有时在铁路道口出现故障，包括未能在道口前停车。
特斯拉的自动驾驶（FSD）软件是公司额外推出的驾驶辅助功能套件，被宣传为“交通的未来”，能在“你的主动监督下几乎在任何地方导航”。
在接受采访的六位特斯拉车主中，所有人都表示在铁路道口遇到过问题，其中四人提供了视频。
NBC新闻还发现，2023年6月至今年8月期间，网上有另外七段特斯拉行驶视频显示了类似状况，但上传视频的车主拒绝接受采访。
在特斯拉的网络论坛上，这类投诉更多。很多司机描述了类似的情况，但通常没有发布视频。NBC新闻统计，自2023年以来，仅在Reddit、X和YouTube上就发现了40个相关帖子，其中一些是今年8月发布的。
美国国家公路交通安全管理局（NHTSA）在一份声明中告诉NBC新闻，他们已经向特斯拉提出了这一问题。
“我们已经注意到这些事故，并与制造商进行了沟通。”机构表示。
声明还说：“NHTSA经常与制造商讨论问题，并把所有道路使用者的安全放在首位。机构会持续分析消费者投诉，以判断是否存在潜在的汽车安全缺陷趋势。我们将继续依法对所有汽车和设备制造商进行监管，遵循《车辆安全法》和以数据为导向、基于风险的调查流程。”
马斯克表示，自动驾驶技术对特斯拉的未来至关重要，他把公司的未来押在无人驾驶汽车和人工智能机器人上。
特斯拉的无人驾驶出租车已经在德克萨斯奥斯汀投入使用，并计划在其他城市推广。
7月，马斯克说，无需司机监控的FSD版本——也就是完全无人监督的版本——今年可能会在“部分地区”上线，他的目标是年底前让一半的美国人口能够使用特斯拉无人出租车。
关于特斯拉用于引导车辆的技术，外界仍有疑问。专家表示，特斯拉的FSD软件是一种黑箱式人工智能模型，即使是开发者也很难解释错误原因。
而且特斯拉工程师很可能在用于训练FSD的软件视频中，没有包含足够的铁路道口场景。
针对铁路道口的投诉，特斯拉和马斯克都没有回应。马斯克似乎没有公开谈过这些投诉，但他曾表示，特斯拉计划在9月底推出一次重大FSD软件更新。
司机们描述了各种故障。弗里戈利和其他司机说，他们的车没有识别出闪烁的警示灯或正在落下的道闸。
有些司机说，即使前方有火车，他们的特斯拉也没有减速。还有司机说，他们的车在前方有红灯时停在铁轨上，如果道闸在绿灯亮起前放下，就会非常危险。
在一段网上视频中，一辆特斯拉起初在道口停下，但当道闸开始落下时，前方道路的交通信号灯变绿，车辆便尝试继续前进，差点在火车驶来前几秒穿过道闸。
还有司机报告，他们的车会直接打方向盘开到铁轨上。
“如果在铁路道口停车都出问题，那就是随时会发生事故。”卡内基·梅隆大学工程学副教授菲尔·库普曼说。“这只是看哪位司机会在错误的时间遇上。”
FSD并非每次都在铁路道口出错，一些司机也上传了成功通过道口的视频。但一次错误可能导致严重后果。
六位接受NBC新闻采访的司机中，有人说他的车今年早些时候未能正确通过铁路道口，但在8月时却处理得很好。他认为特斯拉可能修复了这个问题，但专家表示无法确定。
今年6月，在宾夕法尼亚州东部，一辆处于FSD模式的特斯拉开上铁轨，被一列诺福克南方货运列车撞上。据当地政府透露，他们与司机交谈后得知，当时列车只擦到车身侧面，而司机和乘客已在碰撞前下车。
“司机说，当他们驶到铁轨时，车子突然左转。”采访过司机的西伯克斯消防局局长贾里德·伦肖说。“当时车辆处于自动驾驶模式，就直接左转了。”
这起事故当时有媒体报道过，但特斯拉没有回应，司机的身份也未被公开。
弗里戈利说，自己的那辆特斯拉应该能顺利处理铁路道口，他驾驶的是2025款Model Y，搭载最新的自动驾驶硬件HW4和最新版本的软件FSD 13.2.9。
今年6月，他的行驶条件很好，天空大体晴朗，道路前方也没有车辆。当时车辆驶向铁轨。
“我觉得遇到闪烁的红灯，车子应该自己停下来。”他说，“未来的FSD版本里，希望他们能把代码写好，正确识别铁路道口。”
这些与火车相关的事故，动摇了一些本来对特斯拉感到满意的车主的信心。
“这种问题至今还没解决，真是有点疯狂。”特斯拉车主贾里德·克利弗在加利福尼亚奥克兰说。
克利弗是一名建筑行业的项目经理。他说，去年秋天，他驾驶着自己的2021款特斯拉Model 3，在奥克兰市中心附近驶向一处铁路道口。当时他开启了FSD，并在仔细观察车辆。
“车子完全停了下来，我当时想，好吧，没问题了。然后车子突然往前冲了一下，好像要开过去。”他说。
他说他立刻猛踩刹车，“我不知道它会不会自己再停下，但我可不想去赌这个结果。”
他说这个月又发生了同样的情况，这次他把过程拍成了视频并分享给NBC新闻。
克利弗说他很喜欢自己的车，也经常使用FSD。他说FSD有时候让人惊叹，但有时候又会犯愚蠢的错误。
“我觉得它的表现远远没有马斯克和特斯拉宣传的那么好，但整体还行。”他说。“他们似乎习惯于夸下海口，然后又达不到。这让我很烦。这简直接近虚假宣传。”
特斯拉过去就曾被指夸大软件功能。今年夏天，佛罗里达州迈阿密有一起涉及另一款特斯拉软件“Autopilot”的致死车祸诉讼。陪审团判给原告2.43亿美元赔偿，认定特斯拉负有33%的责任。
Autopilot是功能更窄的驾驶辅助系统，包括车道保持和盲点监测。特斯拉已要求法官推翻陪审团的裁决，或重新审判。
FSD是特斯拉为车主和租赁用户提供的驾驶辅助软件包，每月收费99美元，或一次性支付8000美元。这个软件依赖预装硬件，包括捕捉周围环境的摄像头。
尽管名字叫“完全自动驾驶”，但并不能让特斯拉真正实现自动驾驶，仍需要司机全程监督。
FSD的吸引力有限。马斯克7月曾说，“一半本可以使用它的特斯拉车主一次都没试过。”
8月的美国消费者调查显示，只有14%的人表示FSD会让他们更愿意买特斯拉。
根据工程师协会SAE International制定的分级标准，自动驾驶分六个等级：0级完全无自动化，5级是完全自动驾驶，在任何条件下无需人工干预。
特斯拉把FSD归类为“2级”，并在在线手册中提醒司机，FSD需要随时保持积极监督。
NHTSA去年10月表示，正在调查特斯拉FSD在雾天、强烈阳光等“能见度受限条件”下的安全表现。特斯拉没有提供更新，NHTSA表示调查仍在进行中。
不过，马斯克仍不断发表超出公司官方说法的言论。他最近宣称，有了FSD，特斯拉“能自己开”，而专家指出这一说法并没有证据支持。
铁路行业多年来一直警告自动驾驶车辆存在潜在危险。2018年，美国铁路协会在致联邦监管机构的一封信中说，这是个复杂问题，因为并非所有铁路道口都有道闸和闪灯，自驾车必须能识别“机车车头灯、汽笛和铃声”。
一些铁路道口只有白色X形的“交叉路口”标志。
“正如自动驾驶车辆在繁忙道路交叉口的行为必须受到约束一样，它们在接近公路铁路平交道口时的行为同样必须受到约束。铁路走廊必须得到尊重。”协会当时写道。
去年，美国联邦铁路管理局数据显示，全国有267人在铁路道口死亡。机构不追踪涉事车辆的品牌或型号，也不追踪车辆是否使用自动驾驶软件。联邦铁路管理局表示，他们知道部分特斯拉事故，但拒绝发表评论。
尽管发生过两起广受关注的事件，特斯拉FSD的问题仍未解决：2024年5月，俄亥俄州一辆特斯拉差点与火车相撞的视频在网络上疯传；今年7月，一名测试特斯拉无人出租车的乘客在奥斯汀录下视频，说车辆未能识别铁路道口。
这位测试乘客乔·泰格特迈尔是特斯拉支持者，他在X上发布的视频中说，他的车停在一个有交通信号灯和铁路道口的路段。
随后，车辆在极其错误的时机开始移动。
“火车的警示灯亮起，道闸开始落下，而这辆无人出租车完全没有识别出来。”他说。
他表示前排一名监督这辆车的特斯拉员工不得不将车停下，直到火车驶过。
泰格特迈尔拒绝接受采访。在回应NBC新闻的提问时，他在X上发帖说，自己已经搭乘了122次特斯拉无人出租车，并认为自6月在奥斯汀上线以来，整体表现不错。
马斯克说，这些无人出租车使用的是与消费者版本不同的全新FSD软件。
缅因州布伦瑞克的内森·布拉萨德说，他的特斯拉Cybertruck在FSD模式下，最近一次在铁路道口正确刹停在白色停车线前。这比他之前一次的经历有所改进，那次车停在红灯下的铁轨上，他不得不接管。
“看到它在进步很有趣。”他说。“我不介意需要我出手干预。尤其是长途驾驶，比自己开要轻松多了。”
不过，自动驾驶技术专家表示，外界无法确认特斯拉FSD软件是否真的在改进，因为其运行方式几乎没有透明度。
马斯克说，最新版本的FSD甚至已经不再包含人工编写的代码，而是完全依赖端到端神经网络，只基于训练数据而非具体规则。他还把它比作ChatGPT。
库普曼说，特斯拉对训练数据的选择——也就是输入软件的驾驶视频——很可能是铁路道口问题的根源。
他表示，特斯拉工程师必须决定哪些视频会进入训练数据，但外界不清楚其中包含了多少火车场景。
“唯一可能的解释就是，这类场景训练得不够。”他说。
他还指出铁路行业的另一特点：并非所有铁路道口都相同。有的有白色停车线，有的没有。有的有闪灯和道闸，但许多没有。道闸和警示灯也可能出现故障。
特斯拉竞争对手、无人出租车市场领头羊Waymo，或许在铁路道口采取了更谨慎的策略。Waymo在2019年开始提供“无安全员”无人出租车服务。
此后几年，一些客户在社交媒体上猜测，Waymo的车辆可能会为了降低风险而绕开铁路道口。
一名Waymo代表表示，公司软件在规划路线时会考虑许多因素，铁路道口就是其中之一。她说自2023年以来，Waymo车辆已在常规通过重型铁路，而不仅仅是轻轨。
她说，Waymo还使用音频接收器识别火车声，并在加州的培训基地建有铁路道口模型。
NBC新闻没有发现客户抱怨Waymo车辆差点撞上道闸或无视闪灯的案例。
“Waymo团队在建立安全模型和安全文化方面投入巨大，而且效果似乎不错。”麻省理工学院运输与物流中心研究科学家布赖恩·赖默说。
特斯拉去年曾表示，计划开始使用音频输入，以更好地应对涉及应急车辆的情况。但尚不清楚它是否也用于火车或铁路道口。公司对此问题没有回应。
赖默说，如果马斯克认真宣称特斯拉能实现自动驾驶，包括作为无人出租车运营，那么FSD应该能够在无人监督的情况下处理铁路道口。
“你会认为它们应该能够可靠地检测到这些情况。”他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