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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刊发于经济学人。加美财经编译，不代表支持文中观点或确认其中事实。
这看上去很像是一场大型考古发掘。
推土机在丛林中翻动土地，试图重现二战及其黑暗结局——80年前的本月，广岛和长崎遭受原子弹轰炸。太平洋上的小岛天宁岛上，作业揭开了北机场的四条跑道。玻璃罩保护着水泥坑，那里曾是“胖子”和“小男孩”——迄今唯一在战争中使用的原子弹——被装载到美国B-29轰炸机上的地方。
天宁岛曾一度是世界上最大的空军基地，但很快便大部分被废弃。
随着中国成为新的对手，美国正在重启太平洋各地的旧战时设施。天宁岛当年让轰炸机得以摧毁日本城市。而如今，中国握有“长矛”——庞大的导弹储备，足以摧毁这一地区的美军基地。
超级大国之间一旦爆发战争，将是灾难性的，毕竟如今双方都拥有核武器。
像冷战时期一样，核忧虑与常规战争准备并行。
美军正扩建天宁岛的小型民用机场，作为备用降落点。记者到访当天，两架F-22战机——美军最先进的战斗机——伴随震耳欲聋的轰鸣声起飞。机组人员在帐篷中集结，C-130运输机运来装备。
这些战机从阿拉斯加部署到这里，参加刚刚结束的“REFORPAC”演习——这是冷战以来太平洋地区规模最大的空军演习之一，涉及400多架飞机和50个相隔数千公里的地点。
这展现了美军从本土快速调动兵力的能力。演习还测试了“敏捷作战部署”（ACE）理念——美军飞机分散到小型基地躲避中国攻击，再在空中集结反击，然后再次分散，就像一群椋鸟的动态飞舞。
由于中国可以打击的范围很广，美军已无法像过去几十年那样，将战机集中部署在靠近战场的大型基地。必须在中国纵深的“杀伤区”内制定生存和作战计划，从太平洋战争的跳岛战术和近期冲突中汲取经验。
乌克兰已经证明，即便在持续不断的攻击下，战机依然可以通过隐蔽和机动保持作战能力。美国打算在更大规模上这样做。空军参谋长大卫·奥尔文将军解释说：“在与同等对手的冲突中，我们的飞行员将面临持续威胁。我们必须既具备致命性，又具备机动性，集中力量打击，然后分散以求生存。”
即便如此，美军仍面临巨大困难，包括太平洋的辽阔、中国火力的密集、可用机场稀缺、防炸机库短缺、空中加油机脆弱、后勤复杂以及数据网络被干扰等问题。
中国主要会在自己家门口作战，范围在从日本到马来西亚的“第一岛链”内——台湾位于中心，距离约160公里。而大多数美军部队将从浩瀚太平洋的另一边赶来，相距数千公里。
中国的许多弹道导弹射程都超过美军战斗机通常的作战半径（约930-1110公里，即500-600海里）。
哈德逊研究所的蒂莫西·沃尔顿为《经济学人》做的计算，揭示了其中的挑战。他的模型显示，中国每天可以向500海里范围内的目标投掷约2000枚炸弹或导弹，其中包括数百枚打击位于冲绳的大型美军空军基地嘉手纳。同时每天还可以向第二岛链（包括关岛及其重要的基地群，距离1600海里）投掷约450枚弹药；向阿拉斯加的重要后方基地投掷60多枚；向距离3600海里的夏威夷（美军印太司令部所在地）等遥远地点每天投掷约20枚。
导弹能够快速且精准打击，不过大多数弹药实际上将由飞机投送（这些理论数据假设没有飞机或导弹被击落，中国设施也未遭攻击）。
危险区域之行
所有这些都假设东道国会同意“ABO”——通行、驻扎与飞越——并冒着激怒中国的风险。
航空母舰曾帮助赢得太平洋战争，并自此象征美国的力量，但越来越容易受到中国远程“航母杀手”导弹的威胁，例如射程超过2000海里的东风-26B。
与被击中后可能沉没的航母不同，机场可以在数小时内修复。因此，天宁岛的重要性凸显出来。这里的四条新跑道一旦修复，将成为关岛安德森空军基地的两条跑道，以及附近另外两条修复跑道的宝贵补充。
空军表示，要让“敏捷作战部署”（ACE）奏效，只需要“地点，而不是基地”，因此正专注于分散部署，并为像关岛这样的地点加强防空系统。但分散得越多，需要防守的地方就越多。
美国智库指出，美军忽视了混凝土硬化机库等被动防御措施。便携式可弹出、能阻挡弹片的掩体也将发挥作用，因为这样中国需要发射更多导弹来摧毁它们，包括空置的掩体——这是一场高风险的“贝壳游戏”。
将军们还谈到，在机场内部进一步分散飞机，以及在导弹击中前“腾空力量”，即迅速让战机升空。然而，即便是在ACE演习期间，关岛仍有约二十多架战斗机密集停放在露天——对飞行员和地勤方便，但对导弹来说是理想目标。
燃料库乃至地勤人员同样存在类似隐患。而对于空军在应对新威胁方面的反应程度，也存在疑问，例如乌克兰利用卡车发射无人机摧毁数千公里外的俄军轰炸机。
战争中，美国将用远程轰炸机、潜艇和部署在岛屿上的地面部队，攻击穿越台湾海峡的中国舰艇及其他目标。这需要大量空中加油。但加油机和轰炸机都是宝贵资产，除了B-2之外，大多容易被雷达发现。
此外，美军加油机机队的平均机龄已超过50年。沃尔顿表示，中国正在优化导弹弹头，用来寻找大型飞机，例如加油机和空中雷达机。它们大多数可能不得不部署在更靠后的地方。但战机往返战场距离越远，作战效果就越差。
隐蔽与机动会让中国的目标选择更困难，但也让美国的后勤任务更复杂。燃料、机组人员和备件必须在正确的时间送到正确的地点。
补给车队将是诱人的目标。后勤人员正考虑通过澳大利亚等更安全路线运送物资。战区内的零部件3D打印，以及人工智能，也将有所帮助。
太平洋空军司令凯文·施耐德将军指出，二战的经验是，“后勤和保障对于生成空中作战能力至关重要”。
协调这种不断变化的军事“万花筒”需要强大的指挥与控制系统。交战双方都将试图破坏对方的数据系统，尤其是攻击卫星。尽管如此，高级军官认为，数据流可能会受阻，但不会被永久切断。部队将会有“连接窗口”。
最重要的是，他们将依赖“任务指挥”——即无需明确命令，按照指挥官意图采取行动的能力。将军们称，这种主动性让美国在面对高度集中控制的中国军队时占据优势。
这是否足以取胜？
中国或许无需击败美国，只需拖住足够长的时间以夺取台湾。兵棋推演表明，随着中国的远程弹药耗尽，美军可以靠近并击退登陆，但代价巨大。
不过，美国的弹药也有限，而中国更强的工业能力可能让军人拥有更强的持久作战力。
边缘之战
另一家智库兰德公司的戴维·奥奇马内克认为，中国拥有足够的火力，能够在需要的时间内压制第一岛链的机场，并且可能很快也能做到对第二岛链的压制。
他认为，在近距离作战中，空军必须转向不依赖跑道的无人机。这些无人机会比乌克兰常见的手持四旋翼无人机，或印太司令部考虑用来在台湾附近制造“地狱场”的巡飞弹更大。具有更远航程、传感器甚至武器的空战无人机可以通过轨道、卡车或火箭发射。
尽管如此，空军并未放弃飞行员。今年将开始测试“协同作战飞机”（CCA）原型机——这是一种暂时仍需跑道、由有人驾驶飞机操控、用来增强火力的无人机。但即使无人机能实现“跑道独立”，依然离不开后勤保障。
尽管特朗普政府吹嘘有数万亿美元的国防预算，但所谓的“大美丽法案”只是带来了短暂刺激，核心国防预算申请在剔除通胀后实际上是下降的。
1944年天宁岛被美军夺取后，施工队开始建设北机场，六个月后B-29轰炸机就投入使用。而现代修复的进度更慢。开工18个月后，工程人员仍在清理植被。
第一架F-22何时能在此降落？在烟雨笼罩中，负责军官只是耸肩。
中国领导人习近平希望在2027年前让军队做好攻台准备，而看上去美国依然以和平时期的心态备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