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透报道说,在最近一次审理中,自由派大法官卡根再次发出警告,抗议美国最高法院保守派多数派通过紧急程序批准特朗普推行一项政策,而没有花时间审查其合法性。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表达担忧了。
目前最高法院由六名保守派法官与三名自由派法官构成。法院允许特朗普暂停发放40亿美元对外援助,尽管一名法官已裁定特朗普无权拒绝执行国会拨款。
卡根在异议中指出,在这种“未知领域”的争议中,利用简略说明、缺少口头辩论的紧急程序并不合适。她写道,通常法院“会以更充分的程序和更深思熟虑的方式,处理重要性远不如这些的案件”。
本周一,最高法院将开启为期九个月的新审理周期,期间将花数月时间处理常规案件,做出最终裁决。
自今年1月20日特朗普重返白宫以来,最高法院已就与其政策相关的23个案件通过紧急程序作出决定,其中21次完全或部分支持特朗普,仅有1案被裁定无效。
路透的分析指出,最高法院扩展了对紧急权限的使用路径,至少通过六种不同法律途径支持特朗普,通常由保守派法官主导。
法院因频繁通过“影子”或“临时”程序作出裁决而受到批评,路透社指出,在21次支持特朗普的裁决中,有14次法院提供了一些理由。
注:Emergency docket”(紧急程序) 是正式名称,指的是最高法院处理紧急请求(例如暂缓执行、紧急禁令)时不通过完整审理程序的渠道。”Shadow docket”(影子程序) 是学术界和媒体的非正式称呼,用来批评这种程序缺乏透明度、说明不充分、绕过常规程序。
这些裁决,帮助特朗普在法律尚未最终审查前,就能推行激进的行政措施,在事实上扩大了总统权力。
批评者指出,这种做法削弱了国会的立法权,也削弱了那些曾裁决反对特朗普的联邦法官的司法权。
以下是最高法院今年在处理与特朗普相关的紧急程序案件中所采取的六种路径:
在四起案件中,法院指出联邦法官存在具体错误。例如,法院认为几个非营利组织就政府解雇数千名联邦试用期员工提起诉讼,缺乏合法起诉资格;
在两起案件中,法院根据传统的法律测试暂停下级法院对特朗普不利的裁决。该测试主要预测哪一方可能在最终裁决中胜出。其中一案允许特朗普推进大规模联邦裁员;
在处理特朗普解雇联邦机构中民主党官员的案件中,法院暗示可能推翻此前的法律先例;
在两起案件中,法院认定挑战特朗普政策的诉讼提交至错误的下级法院。其中一起涉及特朗普援引一项1798年的战争时期法律实施驱逐出境;
法院引用此前自身的紧急裁决,要求下级法院遵守。例如在一案中,法院允许特朗普削减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对少数族裔和LGBT研究的资助;
在唯一一例举行了口头辩论的案件中,法院就特朗普限制出生公民权的政策作出裁决。尽管没有裁定该政策是否合法,但裁决结果削弱了联邦法官全国范围内叫停政策的权限,从而强化了总统权力。
布拉德利大学法学教授塔拉莉·戴维斯指出,最高法院的做法扩大了紧急程序的“实际效力”,虽然法院不正式承认这一点。
戴维斯说,这种扩权进一步增强了特朗普的权力,因为行政官员如果知道他们“很可能会在紧急程序中获得支持”,就可以立即推行有争议的政策,然后再通过法律程序争斗,而政策早已生效。
在这些紧急裁决中,法院曾允许特朗普禁止跨性别者参军、大规模解雇联邦雇员、解除机构官员职务(即使法律规定其享有职位保障),并将移民遣返回如南苏丹等与其毫无联系的国家。这些政策即使最终被判非法,实际影响可能也难以逆转。
杜兰大学宪法学教授斯蒂芬·格里芬指出,“这些裁决并非维护现状。如果法院偏袒总统,结果可能是,你丈夫被送往萨尔瓦多的监狱……或者你的研究经费被切断。”
一些法官也对最高法院将紧急程序裁决等同于具有约束力的常规判决感到意外和困惑。
戴维斯表示,将紧急命令作为先例存在张力,因为这些命令原本只被认为是“临时救济”决定,不涉及法律实质问题。但如果下级法院必须遵循这些命令,那么紧急裁决实际上已经在“制定法律”。
法院还暗示可能推翻1935年确立的一项法律先例,这一先例允许制定法律以限制总统无故罢免独立机构成员。今年,法院允许特朗普无因解雇多个联邦独立机构中的民主党成员,这种做法也在打开新局面。
唯一涉及口头辩论的特朗普紧急案件,是关于限制出生公民权的问题。尽管法院未对政策合法性做出裁定,但却作出加强总统权力的重要裁决,限制联邦法官全国范围内发布禁令的权限。
少数的自由派法官一再警告,不应利用紧急程序来“制定新法律”。卡根在9月的一次异议中写道,法院不应允许“自己过往的判例所禁止的行为”。
大法官杰克逊在8月将紧急程序比作漫画《加尔文与霍布斯》中的“卡尔文球”游戏——唯一的规则就是没有规则。
她写道:“我们似乎也有两个规则。第一,规则不存在;第二,这届政府总是赢。”
格里芬指出,法院多数紧急裁决集中于传统上法院对总统更为宽容的政策领域,如移民、外交和官员任免。他还指出,保守派法官越来越倾向于“统一行政权”理论,即行政权应由总统独掌。
“在保守派看来,他们并未越界。”格里芬说。
保守派大法官巴雷特是特朗普在2020年任命的。她在纽约一次公开活动中被问及如何防止总统权力被滥用。她的回答是,如果一个总统令是合法的,却被司法机关阻止实施,那么总统也会受到伤害。
自特朗普重返白宫以来,其政策遭遇300多起诉讼。威廉与玛丽法学院教授乔纳森·阿德勒表示:“政府只挑选其中一小部分提起上诉,并在最高法院上主张其行为完全合法,或者地区法院超出了职权范围。”
法院今后可能还需要对其中一些案件做出最终裁决。因此,也存在裁定特朗普败诉的可能。
但目前看来,法院保守派多数似乎更倾向于在不正面对抗的情况下,优先给予特朗普政策以执行空间。
纽约大学宪法学者彼得·谢恩表示:“多数派似乎正极力回避或至少尽可能拖延,发布一项特朗普可能会公然违抗的裁决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