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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纽约时报报道，随着俄罗斯侵略军即将攻占东部战略重镇波克罗夫斯克，乌克兰面临一个残酷而熟悉的选择：是撤退、承认失利、挽救生命，还是继续抵抗，拖延莫斯科在象征和战术上的胜利，却冒着自身损失更重的风险。
整个战争期间，这种两难困境始终困扰着乌克兰军方，他们一直在努力遏制俄罗斯的推进。
在巴赫穆特和阿夫迪伊夫卡这样的城市，乌克兰曾选择死守，尽管最终这些城市还是被莫斯科攻占。
批评者指出，若能适时撤退，本可挽救士兵性命，而士兵是乌克兰在这场与更强大敌人消耗战中最宝贵的资源。
乌克兰坚持尽可能长时间坚守城市的理由是，这样可以迫使俄罗斯军队投入大量兵力，从而在未来战斗中陷入疲惫。
此外，这也是一场政治叙事之战，双方都在争夺舆论主导。基辅希望阻止莫斯科宣称任何战果，以避免影响国内士气，并防止克里姆林宫借此说服特朗普政府认为援助乌克兰是无望的投资。
然而，如今波克罗夫斯克部分地区已落入俄军控制，邻近的米尔诺赫拉德也面临被包围的威胁。一些军事分析人士和乌克兰指挥官担心，基辅可能正重蹈覆辙，像过去那样在不利条件下仍然坚守数周甚至数月。
“乌克兰过去曾在局势变得不利后，依然在某些阵地和城市坚守得太久，”费城的外交政策研究所高级研究员罗布·李说。他最近刚前往前线视察。
战前人口6万的波克罗夫斯克若被攻占，将成为自2023年5月巴赫穆特失守以来乌克兰沦陷的最大城市，将为俄罗斯提供新的推进平台，更接近夺取整个顿涅茨克地区的目标。
目前俄罗斯已控制地区约四分之三的土地。
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承认波克罗夫斯克周边局势严峻，表示乌军兵力远远不及俄军。但他并未表现出准备下令撤退的迹象。
相反，他上周前往波克罗夫斯克附近慰问乌军，并讨论他们在防守该地区时的需求。
如果乌克兰继续坚守波克罗夫斯克，可能会陷入一场旷日持久的巷战，而俄罗斯正在持续投入其更为强大的资源。莫斯科通过提供高额奖金展开征兵，已多次补充损失兵力，而乌克兰长期面临兵源不足的问题。
乌克兰第68独立猎兵旅无人机营指挥官维亚切斯拉夫·舍甫丘克说，乌军并不适应巷战。
他指出，乌军缺乏清除敌方阵地的步兵，而且在建筑密集的区域难以高效使用无人机，因为这些地形为俄军提供了掩护。乌克兰也难以抵御俄罗斯使用重型制导炸弹摧毁防线的攻击。
“我觉得这座城市的命运已经注定，”舍甫丘克说，“我们必须保护我们的士兵，及时撤出。我认为将阵地后撤到更有利的位置没有什么不对，也不丢人。”
波克罗夫斯克和米尔诺赫拉德一直是顿涅茨克地区阻挡俄军进攻的堡垒。早在一年多前，俄军就开始进攻这些城市，但被乌军的坚固防线和大量无人机所阻。
不过，反复的进攻逐渐削弱了乌军防御。俄军现在越来越依赖小型突击分队，利用乌军兵力不足的薄弱点渗透。近期恶劣天气也限制了乌军侦察无人机的使用，俄军借机推进。
本周在社交媒体广泛传播的一段视频显示，俄军从南侧沿一条被浓雾笼罩的道路进入波克罗夫斯克。画面中，俄军士兵骑着摩托车或坐在缺门的汽车顶上，以一种杂乱无章的队形驶入市区，几乎没有遇到阻碍。
乌克兰能否像在巴赫穆特那样，在波克罗夫斯克巷战中长期钳制俄军、消耗其兵力，目前仍未可知。
在巴赫穆特，激烈的街巷战持续数月，每一条街、每一个街区都爆发激烈争夺，最终将城市夷为废墟。
英国智库皇家联合军种研究所去年发布报告称，乌军最初坚守巴赫穆特是合理的，因为这使基辅能够“对俄军造成不成比例的伤亡”。
但随着俄军推进，乌军通往巴赫穆特的补给线暴露在俄军火力下，报告指出，“伤亡比例开始对乌克兰不利”。
即便如此，乌军高层仍决定坚守阵地，以避免向西方伙伴发出软弱信号，同时争取更多军事援助。
报告称，在巴赫穆特，约1万名乌克兰士兵阵亡或重伤，而俄军伤亡是四倍。俄军主力来自瓦格纳集团从监狱招募的罪犯，因此克里姆林宫更容易接受大量死亡，不太可能引发国内不满。
报告指出，乌克兰“本应撤退至新的防线”。
到2023年底，战争重心转向巴赫穆特南部的乌军重镇阿夫迪伊夫卡。独立媒体Mediazona和Meduza根据俄国法院数据进行统计分析后表示，在这里俄军死伤人数可能比在巴赫穆特还多，至少达到2万人。
尽管损失惨重，俄军仍继续推进。不同于巴赫穆特，俄军并未正面突入阿夫迪伊夫卡，而是逐步包围，试图迫使乌军撤退。
莫斯科后来在乌格列达尔等东部重镇也采用了这一战术。
乌军在阿夫迪伊夫卡即使在俄军包围圈越收越紧的情况下，仍坚守阵地。战斗接近尾声的2024年2月，乌军士兵不得不通过一条不到1.6公里宽的走廊在敌军猛烈炮火下撤离。在这场混乱的最后撤退中，可能有数百人被俘或失踪。
如今人们担心类似情形会在波克罗夫斯克东部的米尔诺赫拉德重演。
借助在波克罗夫斯克的推进和北部战线的突破，俄军在米尔诺赫拉德形成钳形包围。根据乌克兰战场监测组织DeepState提供的地图，目前仅剩一条不到3.2公里宽的通道供乌军撤出。
乌克兰第79空中突击旅副营长博赫丹·亚努什表示，仍可能有数百名乌军士兵在包围圈中作战。
亚努什表示，他担心可能被包围，但目前他和其他前线指挥官都认为形势尚未失控。士兵们表示，通往城市的部分道路仍可通行，而帮助俄军突入波克罗夫斯克的浓雾，也为乌军轮换米尔诺赫拉德的兵力提供了掩护。
乌克兰第38海军陆战旅军士亚历山大·巴尼科夫说：“后备力量正在运作，指挥部在做出反应，目前防线仍在坚持。”
在米尔诺赫拉德作战的乌军士兵表示，他们尚未接到撤退命令，当前专注于尽可能重创进攻的俄军。
问题在于，就像在巴赫穆特和阿夫迪伊夫卡一样，什么时候这种消耗的天平会转向对乌克兰不利，以及基辅届时是否会决定放弃阵地。
俄军持续不断的攻击已经在前线撕开缺口，莫斯科也正利用这些缺口推进。过去几天，俄军在波克罗夫斯克西南方向的扎波罗热地区攻占了六个村镇，进展异常迅速。
乌克兰军援组织“重返生者”创始人维塔利·德涅加在脸书上写道，如果不从波克罗夫斯克和米尔诺赫拉德撤军，“我们可能会陷入无人能填补前线缺口的局面”。
他还警告说，“我们在后方修筑的防御工事将迅速落入敌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