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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西洋月刊:美国即将实现净零移民,也会变得更穷

2025-10-30 00:0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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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刊发在大西洋月刊,作者伊德里斯·卡伦是《大西洋月刊》的特约撰稿人。他曾任《经济学人》华盛顿分社社长。他撰写有关美国政治、政策和经济的文章。

共和党人终于找到了一个他们能够真正支持的净零目标:不是针对碳排放,而是针对移民,而且可能在今年就实现。

在7月的一份白皮书中,三位经济学家预测,美国几十年来的趋势将出现重大转变:到2025年,离开美国的外籍人口将可能首次超过进入美国的人数。布鲁金斯学会的温迪·埃德尔伯格表示,过去三个月里,特朗普政府的强硬政策已经使净移民水平比预期更低。学生签证的数量也低于此前预测。

9月,美国国土安全部夸耀说,自从特朗普重返白宫以来,已驱逐40万人,是拜登政府时期驱逐速度的三倍多。在国会和“大美丽法案”的支持下,还有数十亿美元可用于进一步移民执法。

不少人干脆选择主动离境,以避免被强制遣返。

美国是否已经实现“净零移民”,短期内还无法确定,但白宫已开始宣告胜利。8月,特朗普在Truth Social上写道:“承诺兑现。50年来首次出现负净移民!”

事实上,数据可能还低估了现实。如果美国在2025年出现负净移民,并在2026年延续这一趋势,这将可能是近一个世纪以来首次出现人口净流出。

对于“美国优先”的坚定支持者来说,这一趋势象征着回归往昔的黄金时代。8月,特朗普的副幕僚长斯蒂芬·米勒在X平台写道:“在经济、文化、军事方面,移民是净负值。人口增长完全来自家庭生育。”

不过,根据十年一次的人口普查数据显示,米勒的说法显然站不住脚。二战后的几十年间,虽然净移民水平相比20世纪初埃利斯岛移民时代 (这是指19世纪末到20世纪初,大批欧洲移民通过纽约港的埃利斯岛入境美国的那段时期,通常大致是从1892年埃利斯岛移民站启用到1954年关闭之间,尤其是1890年代到1920年代是移民高峰)时期要低,但仍然是正值。

根据人口普查数据,美国历史上唯一一次净移民为负的十年是在上世纪30年代的大萧条时期。

过去十年里,本土主义在政治上已足以两次将特朗普送入白宫,也可能将净移民降到零,甚至保持一段时间。如果真的发生,美国将不仅面临经济增长放缓,还会因人口萎缩而日渐收缩。

而认为这样一来,本土出生的美国人会因此变得更好,也是站不住脚的。美国历史早就验证过这一点。

美国历史上曾有过多次本土主义情绪高涨的时期,背后的不满始终如一。

1921年,当时的当选副总统柯立芝在《好管家》杂志上发表文章,题为《这是谁的国家?》。当时,美国的外籍出生人口比例为13%,接近历史最高点。社会上对来自东欧和南欧移民的恐慌情绪高涨。

柯立芝写道:“我们的国家不能再被视为垃圾倾倒地。”

他不仅警告道道德和文化的衰败,还警告经济危机:“未能融合的外来儿童威胁着我们的孩子,心怀破坏意图的外来工人威胁着我们的工业。”

去掉明确的优生学色彩,并简化语言,柯立芝的观点与特朗普的言论如出一辙。

1923年,哈丁因心脏病去世后,柯立芝继任总统。他在首次国会演讲中表示:“美国必须保持美国的样子。”次年,他签署《约翰逊-里德法案》,终结了美国的开放移民时代。法案设定了严格的移民配额,优先北欧国家,几乎完全禁止亚洲和非洲移民。这些严苛的限制措施持续了40年。

美国历史上对移民的敌意呈现出一种大致循环:当外籍出生人口比例上升、美国本土人口感受到经济不安时,反移民情绪就会高涨。随着限制措施生效,一些移民返回原国,而留下者的后代逐步融入社会后,这种情绪又会缓和。

这种历史循环不仅是一种未来预测的参考,也提供了实际数据来判断本土工人是否真的从减少移民中受益。大萧条时期,在农场、肉类加工厂和铁路工作的墨西哥工人被指责让美国人陷入贫困。政府采取行动,遣返或劝返超过40万名墨西哥裔工人,其中不少是美国公民。

经济学家Jongkwan Lee、乔瓦尼·佩里和瓦西尔·亚瑟诺夫研究发现,那些墨西哥裔人口遣返率较高的地区,当地美国人的就业和工资反而更差,略低于其他地区。

上世纪60年代,肯尼迪和约翰逊政府逐步取消了“布拉塞罗计划”,这个计划曾允许数百万季节性墨西哥劳工赴美务农。一项发表于《美国经济评论》的研究表明,取消计划并未显著提高本土工人的工资或就业率,农场反而通过机械化来应对劳动力短缺。

类似的结果也出现在过去针对无证移民的清除行动中,也正是当前政府的主要目标。

2008年,国土安全部启动“安全社区”计划,检查所有被捕人员的移民身份。计划在四年间逐步推行,使经济学家能够分析对地方劳动力市场的影响。2023年,《劳动经济学期刊》发表的一项研究发现,无证工人的数量确实减少了,但就业效果却事与愿违:计划导致本国男性公民的失业率略有上升,工资没有改善。

另一项研究指出,无证工人被驱逐后,建筑业就业长期下降,导致房屋建设减少,房价上升。

这些发现可能听起来有些矛盾。按理说,劳动力减少后,工资应会上涨,因为雇主要在更少的工人中竞争。但现实中,情况并非如此简单。

乔治·梅森大学经济学家迈克尔·克莱门斯说:“在白宫某些人心中,有一个卡通版的经济模型,认为即使每年强行驱逐100万人,美国的商业活动也能维持原状。”

在农业、制造业等资本密集型行业,雇主可以选择投资设备,而不是雇佣本土工人。一旦工资上涨,一些人还会因为成本上升而放弃创业。

这些冲击会波及整个经济。低技能工人往往与高技能、高收入工人互为补充。比如,保姆数量骤减将如何影响白领工作,或家庭护理人员短缺会对家庭经济造成怎样的打击。

根据估算,美国目前有830万无证工人。彼得森国际经济研究所的一项研究指出,如果特朗普在第二任期内真的驱逐所有这些人,美国此前预测的经济增长将被完全抵消。

正因为如此,加上高昂的执行成本,特朗普不太可能真的这样做。

目前的遣返行动,对工资的影响与移民限制派的预期相反,但影响也不足以让特朗普和盟友承担直接的政治代价。即使整体经济效应是负面的,一些好处也会落到一个具有重要政治影响力的群体身上:美国本土出生的工薪阶层男性。

类似于特朗普的贸易保护政策,虽然整体对经济不利,却能使某些特定群体受益。按照这种逻辑,本土男性将因劳动力短缺而被动或主动地重新进入劳动力市场,同时受更严格的福利政策(如最近通过的医疗补助工时要求)推动,开始工作。

传统基金会的西蒙·汉金森说:“我常说,日本人也吃饭吧?他们也要收庄稼,可他们并没有几百万低薪农业工人。”

他还说:“匈牙利也是一样。发达国家并非不能在没有无限廉价劳工的情况下运转,只是更难。”

像匈牙利、日本这些排斥移民的国家,在另一层意义上也许同样具有代表性:人口正在减少。如果未来五年美国的移民保持接近零的状态,也将面临相同的命运。

基础的数学非常清晰。美国本土出生女性的平均生育率目前约为每人1.5个孩子,远低于维持人口更替所需的2.1。而这一比率短期内几乎没有回升的迹象。尽管在美外籍女性的生育率较高,大约为1.8,但即便如此,从长期看也仍将导致人口下降。

上个月,美国国会预算办公室发布分析称,如果没有移民,美国人口可能会在2031年开始萎缩。

有人认为,政府激励可以逆转这一即将到来的人口下降,特朗普还自称是“受精总统”。但其他国家在推动生育方面的尝试无一成功。

韩国多年来试图提高生育率,提供生育补贴、慷慨的育儿假,甚至为有孩子的家庭提供优惠贷款利率。然而其生育率仍维持在每名女性0.75个孩子的低水平,远低于替代水平。

但即便假设美国真能设立出一种有效的鼓励生育政策,这些孩子也要至少16年后才能进入劳动力市场。在这期间,阵痛不可避免。从2013年至今,本土出生的适龄劳动力数量一直停滞不前,预计也不会很快恢复增长。

美国一直以来都是人口扩张型国家,从未经历过年复一年的人口萎缩。如果真的发生,国内生产总值将减少,因为人口减少意味着整体经济收缩。

从长期看,如果特朗普政府成功限制合法和高技能移民,并通过削减科研经费迫使大学就范,那么科技和生物医学进步也将放缓。

而人口萎缩带来的另一个问题将迅速显现:福利项目的财政压力将更加沉重。

目前,美国每位社会保障领取者仅对应2.7名工作者,而1990年时是3.4名。这个比例的下降意味着社会保障计划正走向破产。由于当前工人的缴纳不足以覆盖养老金,专门弥补缺口的信托基金正在被迅速消耗。

社会保障管理局估算,即便每年保持至少120万的净移民,到2033年这个信托基金也将耗尽,届时养老金将被立即削减约23%。如果工人数量进一步减少,美国福利体系陷入危机的日子也将提前到来。

尽管经济学家普遍认为移民有益,但移民在政治上仍是极其敏感的话题。特朗普政府所描绘的“美国下一次黄金时代”,即通过减少移民提高工资、降低失业、减少犯罪,这在他的支持者心中,就是文化威胁远比经济因素更重要。

核心问题仍然是柯立芝当年的那句话:“美国必须保持美国的样子。”

类似的情绪在国际上也普遍存在。包括日本和韩国在内的许多国家宁愿在经济和人口上萎缩,也不愿接受大量永久移民。2016年,投票支持英国脱欧的选民中,很多人就是因对东欧等新欧盟成员国的移民感到焦虑。

彼时的民调显示,很多支持脱欧的人,视为“英国重新控制边境和移民的最佳机会”。

脱欧后,英国保守党曾试图通过限制非法入境者(如乘小船跨海者)来控制净移民,但未能成功,最终导致政党迅速衰败。右翼政党改革党(由奈杰尔·法拉奇领导)持更激进立场,主张废除永久合法居留制度(相当于美国终止绿卡制度),在全国民调中大幅领先。

脱欧已近十年,尽管造成了经济伤害,英国社会围绕移民的对立却仍未解决。

美国也有可能深陷这样一场漫长的移民限制斗争。极少数人甚至借用欧洲的“血统与土地”理论,声称美国理应只属于“传统美国人”或欧洲裔人口。

不过,民调显示,真正让普通美国人对移民政治产生抵触的,是他们对移民“失控”的强烈印象。

在这一点上,特朗普是正确的:拜登政府在任内,无论是否有意,都引发了极端的移民激增。从2021年到2024年,美国境内新增移民人数达680万,其中大多数为无证移民,占同期人口增长的85%。

这一规模与历史上移民高峰期相当,例如1840年代的爱尔兰大饥荒和欧洲革命期间。

这一波涌入使得外籍出生人口占比达15.8%,超过1924年柯立芝签署《约翰逊-里德法案》前的水平,创下美国历史新高。这些变化并非国会政策辩论的结果,而是由于无法应对数百万借庇护之名进入美国的移民所致,因为这种方式可以让他们在等待期间被释放到美国境内。

自政府更迭以来,美国南部边境的非法移民几乎停止。今年2月至8月,美国边境巡逻队报告的南部边境移民遭遇数为73,667人,仅为2024年同期逾百万人的7%。连接哥伦比亚和巴拿马、曾是中美洲移民北上的重要通道达连峡谷,如今也已几乎无人穿越。

尽管拜登任内非法移民的大量进入,美国经济整体上吸收得相当顺利(这甚至可能是美国经济增长高于欧洲的原因之一),但边境管理的失败对哈里斯造成了毁灭性打击。

未来民主党候选人若想赢得大选,可能必须与拜登-哈里斯时期的记录划清界限,但党内的压力可能不允许他们这么做。早在2019年民主党总统初选辩论中,10位参选人被问到是否支持为无证移民提供政府医疗保障,全体举手支持。这样的画面很难被公众遗忘。

然而,美国迫切需要有说服力的声音来倡导有序、可控的移民政策。如果美国出现持续的移民净流出,将陷入严重困境。减少现有劳动力不仅不是增长与通胀之间的权衡,反而对两者都不利。

特朗普政府限制合法高技能移民的做法(例如对H-1B签证项目征收10万美元附加费)表明,他理想中的移民制度并非基于甄选,而是收缩。

乐观主义者或许会希望,随着部分移民离开、其他人逐步融入社会,美国选民将恢复对移民的包容态度。也许选民会反感特朗普的强硬手段,移民政治将变得更为平静。

但一个更悲观的历史观察者可能会担心,这将开启另一个长达40年的封闭时期,从这个总统任期开始,一直延续至可能是万斯执政的年代,美国的大门将几乎彻底关闭。

来源:加美财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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